解釋你的語感！補充資訊的字大有不同，誰最不可或缺？

文：李翊瑄（國立陽明交通大學外國語文學系）

大三上學期的時候，我修了廖秀真教授開的句法學，課程中我除了學到如何有系統地剖析句子結構，還學到邏輯推論、證明那些推論的概念，例如句子中哪些位置只能放名詞、形容詞、介系詞等等，而這些種種，更進一步地證明詞性的存在。雖然這些觀念有點抽象，但是我照著課本的邏輯脈絡走，讓我不僅學習到作者的思考模式，也發展我的獨立思考能力。

而要從學習上得到成就感，我覺得最大的因素之一就是學以致用。當我們要說一個「法國的英文老師」會說 “a French English teacher”，而非 “an English French teacher”。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呢？

有人覺得這個單純是靠直覺。然而句法學就是用一套規則去解釋那些說不清的人類直覺和語感，而且這些規則將非常巧妙地適用於每個語言。我們可以再觀察上述的例子。

• “a French English teacher” 說的是一位法籍的英文老師，一名教英文的老師且他是法國來的。

• “an English French teacher”說的是一位英籍的法文老師，一名教法文的老師且他從英國來的。

相同的，中文裡「法籍的英文老師」說的是一名教英文的老師且他是法國人；而「英籍的法文老師」說的是一名教法文的老師且他是英國人。

在 “a French English teacher” 當中 “teacher” 是整個詞組最重要的元素，刪掉 “teacher” 這個詞組便完全不成立，也不知道這個詞想要表達的是什麼，更何況 “a French English teacher”是一個名詞片語（noun phrase），名詞在片語當中當然不可或缺，而這樣的概念就是「核心字」（head）。就像 “a tall boy" 中 “boy” 是整個詞組的核心字，而「跑得快」中的「跑」是整個詞組的核心字。

一說到「老師」，我們大部分都會先想到教什麼科目，由此可得「老師」會讓人聯想到「教」，整個詞組的重心會放在「教」，而教什麼樣的科目便會成為這個詞組的必要資訊，也就是說老師的國籍對讀者來說比他教什麼樣的科目還不重要。

此外，我們可以發現不論是中文還是英文，教的科目會最靠近核心字（也就是「老師」），而國籍會離核心字（老師）較遠。這證明了帶有不同補充成分的字詞和核心字的距離有規則，而此規則是跨語言的共同機制，也就是說不論是哪一種語言，都會看到這個現象。

我們再更進一步用句法學上的觀念解釋，語言中的帶有訊息補充成分的字詞可以分為 Complement（補足語）與 Adjunct（附加語）。以下我們將仔細看看兩種句子內的Complement和Adjunct:

(1)  He killed Bill.

(Complement: “Bill”; Adjunct: 無)

(2)  He killed Bill at school.

(Complement: “Bill”; Adjunct: “at school”)

在 (1) 中，“Bill” 是 "kill" 這個核心字的必要補充資訊，因為 “kill” 後面一定要加一個對象，否則句子不成立，如句子 “He killed” 是一個不合文法的句子。而這種至關重要的補充成分字詞，在句法學上稱作 Complement。

在 (2) 中，“at school” 是 “kill” 這個核心字的附加補充資訊，少了它整個句子還是可以正常運作，如句子 “He killed you” 是合於文法的。這種附加的補充成分字詞就叫 Adjuncts。

Complements 是負責必要的補充資訊，Adjuncts 是負責附加的補充資訊。也就是說，Complementes 比 Adjuncts 更不可或缺。句子一旦拿掉 Complements 便高機率不成立。而反之，拿掉 Adjuncts，句子還可成立。我們可以再看多一些例子。

• 合於文法的句子:

(3)  She loves me.

(Complement: “me”; Adjunct: 無)

(4)  She loves me deeply.

(Complement: “me”; Adjunct: “deeply”)

• 不合文法的句子:

(5)  She loves deeply.

(Complement: x; Adjunct: “deeply”)

(6)  She loves.

(Complement: 無; Adjunct: 無)

我們知道，“love” 後面一定要有個對象，句子才通順，否則會像句子 (5) 和 (6)，寫出不合文法的句子。由 (3) 至 (6) 可以驗證Complement 比 Adjunct 重要，而 Complement 帶的意思和核心字高度相關。例如 “kill” 和 “love” 後面都需要接一個對象，而那個對象就是 Complement.

此外，句子 (2) “He killed Bill at school.” 中看到， Complements (“Bill”) 明顯比 Adjunct (“at school”) 離核心字 (“kill”) 更靠近。

我們還可以從句子 (4) “She loves me deeply.” 也可看到 Complement (“me”) 比 Adjunct (“deeply”) 離核心字 (“love”) 近。

這表示詞序上，Complement 會比 Adjunct 還要靠近核心字。而這也對應到 “a French English teacher” 的例子。表達他教的科目的訊息（即詞組中的 “English”）會離核心字 (teacher) 比較近，至於老師的國籍（上方詞組中的 “French”）屬於附加的補充資訊，離核心字(teacher) 比較遠。

我認為這些觀念可以讓你以後在閱讀英文句子的時候，把附加或是比較不重要的資訊刪除，讓你更快速抓住句子的大意，或是讓你在撰寫文章更能按照人類的閱讀習慣，吸引注意力。最重要的是，可以用科學的方式解釋我們說不清的語感和對於語言的直覺。